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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明祭

来源:新华报业网 作者:朱成山 李慧 编辑:redcloud 2014-11-28 14: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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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清明祭 

  作者:朱成山 李慧

  清明是中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在华人眼里,祭祀先人是和孝道绑定的,若不祭祖,就是不孝、忘祖之人。每年清明,挹江门、清凉山、煤炭港、北极阁、中山码头等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丛葬地,也有许多人前往祭奠。人们深情缅怀遇难者,更加体会和平珍贵。

  一、为遗属们建“哭墙”

  “哭墙”,原指耶路撒冷旧城古代犹太国第二圣殿护墙仅存遗址,是犹太教圣殿两度修建、两度被毁的痕迹,是犹太民族2000年来流离失所的精神家园和圣地。千百年来,流落在外的犹太人回到耶路撒冷,便会来祷告哭诉流亡之苦。

  现代社会,“哭墙”已成为特殊纪念性建筑形式,用于铭记灾难死难者。1982年,美国在华盛顿竖起“越战哭墙”,20年后又在纽约建立“9?11哭墙”。中国唐山也有纪念墙,有24万地震死难者名字。我想,凡需民族为灾难歌哭之地,均应建哭墙。

  收集遇难者名单并建造名单墙,我任馆长后开始实施。作为纪念馆来说,无论是从世界性同类型场馆,还是从尊重个体生命角度,都应有座铭记遇难者名录的纪念墙。在我极力呼吁下,终使1995年二期工程,墙成为主体工程项目。

  这座墙由中国科学院院士齐康教授设计,最后设计出一堵直角形,灰白花岗岩垒砌而成的厚重高墙。墙中间各用三块平整的方形花岗石块,砌成对称的两堵石柱,中间留一石缝,底部有一石雕无字花圈。“墙”面凸凹不平,有意留出不规则的石洞,透出墙后绿色,用齐老师的话说,这叫生命的绿色。

  因为刻遇难者名单,所以墙称之为遇难同胞名单墙。1995年12月初建成时,名单墙只有43米长,3.5米高,刻有3000个遇难者名字,象征被日军屠杀的30万同胞。2007年12月纪念馆新馆开放,墙上名单增加到8244个。2011年扩建新馆,墙延伸至69.5米,名单达10311个,2013年又新镌刻104个名字。

  由于年代久远、战乱等原因,遇难者名单搜集较困难。名单墙上的姓名只是30万遇难同胞中一部分,是遇难者的代表。我们将这些逝去的生命铭刻在墙上,确证他们曾经存在,以示对每个死难者的尊重。

  灰色花岗岩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最大年龄68岁,最小年龄才3个月,职业有工人、农民、商贩、阿訇、学生等,遇难的方式有枪杀、刀劈、火烧、摔打、奸杀、泥闷等。他们的不幸是法西斯分子暴行的记录,也是国家不强、老百姓生命得不到保障的例证。名单墙让人们铭记历史,悼念遇难同胞,每当看到遇难者后人能在清明前来送花上香,我的心中无比宽慰。

  遇难者名单搜集整理是大屠杀史研究的重要课题,我们将继续挖掘历史档案,深化遇难者名单的整理工作。通过这种方式让每一位中华儿女悼念逝者,铭记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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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每逢清明哭亲人

  纪念馆内这座墙开始不叫哭墙,也不叫纪念墙,而称为遇难同胞名单墙。那么,为何成为“哭墙”了呢?因为许多遇难者的尸体被抛入了长江、水塘、水沟,或掩埋在“万人坑”内,多年来后人们根本不知道要到哪祭奠先人。墙建成后,他们对着亲人名字祭拜,寄托哀思。在他们的心中,这里就是他们的“祖坟”。每到清明节,他们都会扶老携幼来凭吊一番。

  安徽合肥的电气高工张若富,带全家人来到墙前,哭念一篇给二哥张若平的悼词,洒酒在墙下。以前他一直不知二哥是怎样遇难的,直到一位台湾归来的老人告诉他,张若平是在挹江门附近被日本人拿枪打死的。于是他专程到馆哭诉。还有一位老奶奶,在一段时间内,几乎天天来到遇难同胞名单墙下,哭诉她在南京大屠杀中遇难的丈夫。久而久之,名单墙有了新的名称:哭墙!

  一些幸存者每年清明会聚集到这里,他们都有着同样的经历:日军夺去了亲人的生命,伤痛伴随一生。幸存者佘子清的母亲遭日军杀害,他不知道母亲葬在哪,因此自纪念馆建成,每年清明他都会带花来祭奠母亲和其他遇难同胞。佘子清说,与很多人相比,他其实是幸运的,有的不知道去何处祭奠家人,有的全家被害,清明无人祭奠。

  2013年,墙上新刻104个名字。清明时,南京六合的阮定东带领全家三代十多口人,一大早赶来,他抚着新刻的阮家田名字说:“爷爷阮家田是1937年12月13日在燕子矶江边集体屠杀时被日军刺成重伤的,爷爷当时强忍剧痛搂抱着还是婴儿的我爬上一条小船,过江后倒在江边,被家人抬回六合,不久后死亡。我也捡回了一条命。”

  三、送花圈老人唐顺山

  自纪念馆1985年建馆,每年清明都有一位特殊的送花圈人,花圈由老人亲手做的,个大体重,他就蹬着三轮车送过来,挽联上写有“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唐顺山”。

  南京沦陷时候,唐顺山23岁,在皮鞋店当匠人。唐顺山躲在朋友车学财家里,相对安全。在日军侵占南京第四天下午,唐顺山抖着胆子跑出门,眼前是个人间地狱。随处可见尸体,大部分是被刺刀刺死的,鲜血到处都是,唐顺山回忆就像天上下了场血雨。

  唐顺山遇见日本兵押送数百名难民去下关,与一位陌生的路人藏进路边垃圾箱,由于又冷又怕,他俩浑身发抖,连垃圾箱也跟着抖起来。一名日本兵发现了他们,用军刀将他旁边的人的头砍了下来。日本兵让唐顺山加入难民队伍,难民们被赶到一口刚挖好的长方形土坑边,里面有60多具中国人尸体。

  日本人命令唐顺山和其他中国人在大坑的四周站好,接着开始杀人。一人用军刀砍头,另一人将头捡起并扔在一起。这些中国人一动不动地站着,沉默无语。日本人笑着,有一人甚至在拍照。

  其中有位受害者尸体倒在唐顺山肩膀上,唐顺山与尸体一起掉到坑里。日军隔着尸体连戳五刀,唐顺山没有吭声,然后就昏了过去。后来,车家兄弟找到了重伤的唐顺山,被杀的数百人中,唐顺山是唯一幸存者。老人一提到日军暴行就义愤填膺:“日本军刀砍在身上的疤痕是抹杀不掉的。日本右翼分子篡改教科书,否认南京大屠杀,我们幸存者绝不答应”。

  他每年清明都来纪念馆拜谒死难同胞。每次,他总要向围观的年轻人讲:“娃儿们,你们可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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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特殊年份清明祭

  2014年清明节,部分幸存者和死难者遗属、参观市民和日本友好人士照例齐聚墙前,参加一年一度的“清明祭”。幸存者的队伍里有人们熟悉的夏淑琴、路洪才、常志强、伍正禧、向远松、杨翠英、马庭宝、佘子清等,大多年龄已逾八旬。

  上午10点,“清明祭”开始,路洪才老人作为幸存者代表发言。他沉重地说:“在1937年的南京大屠杀惨案中,母亲路夏氏、妹妹路小毛、外祖父夏老三、外祖母夏赵氏、二舅夏瑞、三舅夏端被日军杀害,当时自己只有5岁。每年清明节,很多在南京大屠杀中逝去亲人的遗属和幸存者前来祭扫。一看到刻在墙上的亲人名字,心情就难以平静。我们都是老人了,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亲手给亲人多上一炷香、多献一束花,祈祷他们安息。”

  “爸爸,我91岁了,身材很好,有5个重孙,爸爸,你安心吧!”头发全白的91岁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伍正禧老泪纵横。他颤颤巍巍走到“哭墙”前,凝望刻在石壁中家人的名字,缓缓上香,低头默哀。77年前,伍正禧五位亲人遇害。“就在我前面,最后一排名字中,我家人都在上面。看到,我心里面就酸……”伍正禧哽咽不语。

  今年88岁的幸存者余昌祥献上鲜花:“头两年去过日本(作证言),还有很多日本右翼势力不认账,我有生之年,只要能动,都会来。”

  今年清明祭更有特别意义,2014年2月27日,国家设立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幸存者和遗属们非常感激,相互传递这一消息。85岁的夏淑琴仍出现在祭奠人群中,她的每年必到。2008年,因反诉日本右翼作者东中野修道侵权案胜诉,夏淑琴被称为“英勇的老人”。她说,“今年活动扩展,心里无比愉快,但回忆从前,也十分难过,盼望让下一代记住历史。”

  国家层面举行对南京大屠杀死难者的祭奠活动,这既是对死者生命权价值的承认和尊重,更是对死难者遗属和幸存者的精神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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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成山 李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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