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东 口述
冷 夏 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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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名流商贾出场的球赛轰轰烈烈地结束时,已是傍晚时分。除了澳督以外,几乎所有出场的都一起去聚餐、庆贺。宴开几席,名流商贾云集,觞盏交错,好不热闹。那时,赌牌开投在即,故大家在聊谈时免不了提到赌场的事。
与内地秘密接触如履薄冰
我与内地的接触,始于朝鲜战争时期,但那纯粹是生意上的往来;大约是在1961年,新华社香港分社的高层如社长梁威林等人才与我有正式的接触。
那次见面是新华社方面主动提出来的,联络工作由何铭思负责。
第一次见面,梁威林和何铭思都在场,最多可能还有祁烽。祁烽是1957年来港出任新华社香港分社副社长及代社长职务的,而梁威林则是在1958年正式到港出任社长一职。梁、祁两人都参加过抗日战争,组织、领导过游击队抗敌,对香港的情况也较为了解。
那次见面,只是互相了解、沟通一下而已。在当时而言,我与梁威林、祁烽等中方官员见面,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据说,从20世纪五十年代起,旧中银大厦就成了中方新华社香港分社的秘密活动总部,新华社香港分社的重要会议、活动,以及新华社香港分社官员与香港重要人士的会面,一般都安排在那里举行;而港府政治部也一早就发现这个情况,并且在线人提供会议时间、日期、地点及人物等情报数据的情况下,对出入大厦的人物加以摄影和记录。
1962年,也就是与梁威林见面之后不久,我又去了一趟广州,跟内地方面谈海沙生意。那时,香港的海沙供应出现问题,沙源不够,所以我去广州找广东省五矿公司等部门谈合作的事。那时,杨尚立请我吃饭,地点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在一间叫“听雨轩”的地方,大家没谈什么,那时,正是“大跃进”之后,生活很困难。杨尚立是从外面回国的大资本家,他当时是广州工商联会的主席。
那时,我与内地接触,还是有所顾虑的。一方面,虽然英国是最早承认中国共产党政权的西方国家,但并不改变和美国一起反对共产主义的长期目标,并且表示有决心阻止共产主义潮流越出中国国境。在承认新中国政权的同时,英国还继续与国民党方面保持实际上的联系,在台湾淡水驻留领事机构。实际上,中英两国关系并不友好。另一方面,由于我在朝鲜战争时与内地做生意,引起了英国和美国的不满。在这种形势下,我与中方接触,可以说是如履薄冰。
1964年9月底的一天,我绕道澳门到内地去。我是应内地之邀,以香港商人的身份,担任香港同胞国庆观礼团副团长,赴京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5周年大典。如果从深圳上北京,很不方便,在罗湖海关要排队、填回乡介绍书,几百人过关,要排几个小时;到了深圳,换了外汇券,才有饭吃,然后到了下午才能坐火车到广州,几乎要用一整天时间。但从澳门过关很简单,不用填回乡介绍书,凭中华总商会的会员证就可以顺利过关,手续简单,花的时间少。
那时,中英关系比较紧张,香港的亲中人士都不敢公开跟北京方面来往;不少人要赴内地,一般都选择绕道澳门来回,因为这样香港移民局就查不到来回内地的记录。
过了澳门关闸,坐了近十个小时的汽车才到广州。之后,我又匆匆赶赴浙江杭州,与香港各界同胞国庆观礼团会合,然后一起上京观礼。
在观礼团众成员中,我的行装最特别,除了带衣服等一些日用品外,旅行袋里还装有一个小电炉和一些玉米、芋头之类的食品,所以我的行囊比谁的都大、都沉重。因为我的饮食习惯与众不同,白天一般不进食,到了夜深就寝前才饱餐一顿,我不想给接待人员添麻烦,自己的饮食自己解决;在此之前两年我去过一趟广东,那正是内地遇上大饥荒的困难时期,不少人因缺食而饿死,当时我也不知道内地的经济状况是否有改善。
1964年,三年大饥荒的困难时期已结束,国民经济正在逐渐复苏;加之那年正是国庆15周年,故国庆活动还算搞得较为隆重。10月1日那天,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登上天安门城楼,检阅北京七十万人的盛大游行队伍;晚上,这些领导人又和来自八十个国家和地区的贵宾们,站在天安门城楼上,一齐观看节日的焰火,同天安门广场上载歌载舞的百万群众一起欢度国庆之夜。
国庆期间,正是金秋时节,北京天高气爽,气候怡人,街上彩旗飘扬,节日气氛洋溢全城。我第一次到中国的首都北京,作为一个海外华人,最难忘的应该是与邓小平、廖承志等中方领导人的会面。有一天,我们香港观礼团成员出席国务院举行的国庆招待会,邓小平、廖承志等领导人就站在会场门口,欢迎我们,和我们一一握手问好。我这是第一次见到邓小平,他当时是中共中央常委、书记处总书记、国务院第一副总理,廖承志是国务院侨务办公室的负责人。我记得,廖承志当时还与我们港澳观礼团座谈、讲话。
来源:深圳特区报
编辑:蔡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