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2015年1月19日，加拿大太阳马戏团杂技综艺剧目《DRALION》（《龙狮》）在美国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市，完成最后一场全球巡演，创造了一个辉煌纪录——单一剧目连续巡演世界16年，总计5035场！

　　 演出落幕，太阳马戏团高级副总监迪娅妮·奎恩（Diane Quinn）表示，与中方的完美合作造就了《龙狮》的巨大成功，“我们将东西方优秀的杂技文化传统融合一起，成就了这样优秀的演出。”

　　 16年间，几代中国杂技艺术家随《龙狮》走遍世界。50多位表演者中，中国占25个。

　　 “DRALION”，是《龙狮》演出专属英文名，由“龙”“狮”英文组合而成。中国“龙”与西方“狮”合而为一、风靡全球，留下文化交融佳话，给人绵长回味与思考。

　　 相容相糅 横空出世

　　 杂技、马戏，为人类相通“世界语”。1973年，尼克松总统访华之后，为促进隔绝四分之一世纪的中美两国相互了解，跨越太平洋，，美国派来费城交响乐团，中国派出的则是沈阳杂技团。

　　 然而，改革开放后最早、最多走出国门、在国际上获奖无数的传统中国杂技，在新形势下面临突破、发展困境。

　　 “在世界各地，长年可见中国杂技团的演出，在简易大棚里，穿着劣质表演服，做着高难危险的动作，强度大，赚钱少。”多年前，国内一名知名编导不无伤感地说道。

　　 成立于1984年的加拿大太阳马戏团，率先完成由传统马戏表演向现代戏剧、综艺化表演的转变，顺应环保主义大潮、摈弃动物表演，迅速取代美国百年老店大苹果、玲玲马戏团，一跃成为世界巡回演出巨头。1997年，中国对外演出公司尝试以太阳模式，把山东杂技团节目改造为综艺杂技节目《东方》巡演欧洲。加拿大太阳马戏团总裁盖·拉利伯特专程飞赴德国观看《东方》，心情激动，萌生合作强烈愿望。随后，加方出资1000万美元负责创意、制作和市场推广，中国对外文化集团公司所属中演公司负责所有中国演出团队、中国演员、中国节目的遴选、把关、供应和常年质量管控，《龙狮》项目正式启动。

　　 “灵感源于东方哲学对天人合一和谐之道的不懈追求。”这是《龙狮》广告词。“太阳”集纳世界优秀编创人员，基于全球观众的审美与接受，深入解读中西文化，吸纳、改造东西方杂技艺术，以期完美阐释、承载创作理念。主创团队踏遍中国、乃至世界，创作过程长达两年。1999年，《龙狮》正式开始世界巡演之旅。

　　 “《龙狮》中的龙首代表东方智慧,狮身象征西方的力量。‘金木水火土’的‘五行’观念作为舞台主题贯穿始终。”“它有故事情节，红色与绿色分别代表了大自然的火、土和水、空气。两位歌者是家长，我们是他们的子女。一开始水火不相容，打斗。后来，水火不斗了，相容了，传递的是爱，像一家人似地和睦相处……”

　　 参与《龙狮》后五年世界剧场巡演的山东杂技团演员张佳南、夏滨，这样表达对剧目的理解。《龙狮》巡演经理克莱尔女士表示，始终大量启用中国演员，在于中国演员真正理解自己的历史和文化，惟有如此，才可真正体现《龙狮》意涵，实现“太阳”艺术的高标准。

　　 “《龙狮》精彩得让人神魂颠倒，它是声音、颜色和才艺表演的盛宴”；“《龙狮》始终是世界一流的演出，只有在纽约这样的世界演艺之都，才能找到有资格与其竞争的演出”……《英国每日电讯报》、《纽约时报》的评论，告知人们具有“世界语”意义演出项目的精彩与价值。

　　 不到16年时间，《龙狮》巡演世界五大洲150多个城市，观众超过1100万。前10年多大棚演出，收入逾9亿美元。及至落幕前的2014年，观众逾60万人次。“太阳”管理层表示，这是太阳马戏团成立30年来最成功的剧目。

　　 借船出海 镜鉴“巨人”

　　 每年世界巡演秀、驻场秀近20台；年票房、衍生品收入超过10亿美元，为所有百老汇演出销售的总和……加拿大太阳马戏团无疑是当今世界舞台演出“航母”。

　　 “16辆集装箱长卡，拉着16万6千公斤辎重，浩浩荡荡地转场，行进在北美、南美及世界各地。”中国对外文化集团副总经理竺自毅描述《龙狮》剧目巡演世界的景观。这仅是“太阳”演出王国之一斑。

　　 全新、先进的现代企业管理，让中方合作者感触极深。

　　 实行剧目制——从全球聘用、集结最优秀的编导、作曲、灯光、舞美、演员等，省去养人、培训之累；以受众、市场为归依——在深入、充分的全球市场调研下创作，减少了失败几率；以演员为中心——无主角、配角之分，所有演员一律视作艺术家，以共同创造共享成功，以平等待遇营造认同；以创造求活力——变技术表现为艺术表演，不断激发演员潜能与新奇；以品质为目标——无一缺漏的“演后会”抠遍所有瑕疵，保证恒定演出质量……

　　 “内容为王”，体现于“太阳”所有剧目的所有环节！品牌由此诞生，产业由此形成，“王国”由此缔造。

　　 《龙狮》巡演世界之际，大洋彼岸的中国的杂技、演艺界，悄然发生变化——

　　 2005年9月，中国第一台多媒体梦幻杂技剧《时空之旅》，在上海诞生，并成功完成市场运作，创下单一剧目连演近10年，迄今演出3650 场，接待中外观众近370万 人次，票房收入近4亿元 的“中国奇迹”；

　　 2011年7月，音乐剧《妈妈咪呀！》中文版引进中国，以国际标准完成创排、制作，迄今在国内演出400场，观众44万人次，票房收入1.8亿元，给新兴的中国音乐剧市场以巨大提振……

　　 16年间，几代中国演职员先后参与《龙狮》剧目，这种紧随世界最高演出舞台的“闯江湖”、“洋留学”，对于中国杂技演员综合素养的提升，对中国杂技从技术化走向艺术化、追赶世界杂技发展潮流产生了革命性影响，带来了国内杂技艺术表现形态巨变。合作中，中国对外文化集团公司完成了一次全方位的国际培训，学到了其先进的管理经验与节目制作流程，大大提升了自己。

　　 “没有《龙狮》，就没有《时空之旅》和中文版《妈妈咪呀》。与‘巨人’同行，让我们走向了国际化和专业化，加快了由文化中介商向文化集成商的转变。”中国对外文化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张宇表示。

　　 “龙狮”曲终 呼唤“华章”

　　 《龙狮》巡演世界10多年间，正是“中华文化走出去”谈论最热之时。然而，像《龙狮》这般文化传播效益与经济效益完美结合的案例，在中国对外文化交流中并不多见。

　　 作为改革开放30多年中国对外文化交流的亲历者、实践者，张宇认为，国际间文化交流固然重要，但是，文化品牌的创造及其对主流市场、主流媒体的持续影响，才能真正提升文化产品的影响力，塑造国家形象，“加拿大太阳马戏团、爱尔兰《大河之舞》的国际影响力、传播力超出想象！”

　　 他表示，文化贸易是当今世界文化交流的最重要方式，只有在更高的国际展示平台成功实现“商演”“商展”，赢得了市场认可，才能有效实现文化的传播与影响，才是真正的“走出去”。

　　 对于前些年国内演出团体、演员争相挤进金色大厅的现象，他表示：“向往最高国际演出平台不是坏事。但是，去了，还是进去了，完全两回事。关键看能否进入这些演出中心演出季和票务系统、让国外观众掏钱购票，实现真正意义的商演，而不是自掏腰包请华人、侨团捧场。”

　　 笔者本人多年从事海内外文化报道，数度随中国演出团体出访，深知此类演出所占比例之高。这种实为同胞间的海外联欢，连起码的文化交流都谈不上。据了解，被中国演出界一度视作圣殿的维也纳金色大厅，每年都有演出年报刊印，作为其史料和档案。凡是租场的演出，一律不予载入，这样既挣了钱，又不损害金色大厅品牌。

　　 为改变这一状况，近年，国内一些企业、机构主动出击，为中国文化走出去搭台铺路：万达集团收购全球第二大院线集团美国AMC影院公司；中央歌剧院提出在意大利罗马购买剧场的设想；中国对外文化集团也与美国IMGＡ共同投资成立了中美环球演艺股份有限公司……

　　 然而，即便建立起了海外平台，没有了“门槛”“壁垒”，中国文化产品便可在世界“登堂入室”？试想，过去20余年，获奖舞台剧目数以百计，几台做到好看又好卖、实现全国市场化巡演？做到长驻商演的目前只有《时空之旅》一台！我们能拿出多少原创的、普适的、“中国故事世界讲述”的文化品牌经IMGＡ平台输出入世界？中国电影人狂热追逐国际电影节，但迄今没拍出一部像巴西《中央车站》、伊朗《一次别离》这般感动世界之作；巡演世界16年的《龙狮》，其品牌、版权由“太阳”掌控……

　　 “对于‘文化走出去’，一定要保持清醒头脑，切忌浮躁轻狂。”著名学者、翻译家、中国社科院研究员叶廷芳指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化。中国文化要走出去，必须要创造出富有时代特色、充满生命力的新文化。”

　　 “首先，要反思自己的文化。我们的文化喜欢向古人看齐，不思超越前人，缺少创新精神。另外，‘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口号，值得商榷，如果总是固守以往，永远只能成为世界文化的一部分，这种文化不可能成长和强大。必须鼓励文化创造中的‘另类思维’。”

　　 叶廷芳举例，历史上的西班牙的文化就很繁荣强大，到了二十世纪，毕加索，达利等大胆突破，创造出独有的艺术语言、表现形式，引导了世界艺术发展潮流，大大提升了西班牙的国际文化地位。悉尼歌剧院如此不同凡响，被联合国列入最年轻的世界文化遗产，也是创新的结果。

　　 “世界艺术宝库中还有大量不带任何民族标记、属于人类共享的杰作。贝聿铭设计的卢浮宫广场玻璃金字塔是哪个民族的？毕加索、达利、高迪的作品是哪个民族的？中国现在缺的正是这些东西。如果不懂得把这些没有民族性别的艺术当作我们的追求，而仅仅满足于祖先有过的成就，就只能做重复前人的匠人，难于跻入真正文化大国的行列！”

　　 其实，迪斯尼、好莱坞、时代华纳，包括“太阳”，多年来所做的，正是以自身文化、价值理念为核心元素，荟萃全球元素，在本国进行精加工，销往全球的文化产业。其巨大影响力不止于集成能力、营销能力，而在于卓越的接受吸纳、创新创造能力。

　　 张宇表示，《龙狮》以及好莱坞《花木兰》《功夫熊猫》等在世界范围内的巨大成功，说明了中国文化元素在国际上的广泛接受度，也为中国文化走出去提供了有益借鉴——文化产品必须建立品牌意识；文化产品输出必须是以接受方、而不是输出方为判断，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必须吸纳一切优秀文化实现自身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产生自己的迪斯尼、好莱坞、太阳马戏团！”（记者 廖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