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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以与俄乌两大冲突“联动”,谁将从叙利亚战火中得益?
2024-12-04 14:18:31 字号:

巴以与俄乌两大冲突“联动”,谁将从叙利亚战火中得益?

在以色列和黎巴嫩达成停火之际,叙利亚内战再度升温,让巴以和俄乌两大冲突出现了“联动”。

当地时间11月27日,就在黎以达成停火协议的当天,以“沙姆解放组织”(HTS)为首的叙利亚反政府武装力量在该国西北部发起新一轮攻势,并在短短两天内占领了叙利亚第二大城市阿勒颇的大部分地区。叙国家电视台12月1日报道,政府军在过去3天的军事行动中打死约1000名反对派武装和极端组织分子。

面对叙利亚连日来的动荡局势,土耳其外长哈坎·费丹(Hakan Fidan)2日在首都安卡拉与到访的伊朗外长阿巴斯·阿拉格齐(Abbas Araqchi)举行会晤,呼吁叙利亚冲突各方避免紧张局势升级。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西亚非洲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周亦奇认为,在新一轮巴以冲突延宕的背景下,叙利亚此轮战争危机是地区冲突外溢的体现,此次冲突也具有一定“黑天鹅”性质。

“冲突爆发前,尽管叙利亚反对力量活跃,但8年来叙国内权力格局处于相对稳定的局面。这次冲突也进一步彰显中东地区冲突进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没有任何一方能完全阻止冲突持续升级,且所有冲突正在逐步联动,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广的战线。某种程度上,叙利亚冲突连接了欧亚大陆一北一南两个子区域的战争,即加沙战争和俄乌冲突。”周亦奇分析道。

当地时间2024年11月30日,叙利亚阿勒颇,反政府武装人员巡逻。

乌克兰疑似训练叙反对派武装

据多家媒体综合报道,当地时间11月27日,以“沙姆解放组织”(HTS)为首的叙利亚反对派武装组建了名为“军事行动司令部”(Military Operations Command)的联盟,在该国西北部发起攻势,重新夺回了2016年失守的叙利亚第二大城市阿勒颇。

央视新闻报道,叙利亚政府军在阿勒颇郊区的军事据点当天遭到反对派武装袭击。袭击发生后,叙政府军炮击回击,叙利亚和俄罗斯联合空军出动战机对叙反对派武装的后方补给线、弹药库和军事总部展开空袭。伊朗国家媒体称,伊朗革命卫队(IRGC)准将基奥马尔斯·普尔哈什米(Kioumars Pourhashemi)也在该市遭到击毙。

11月28日,反对派武装占领了更多领土,并将政府军赶出了HTS大本营伊德利卜东部的村庄,然后开始向通往首都大马士革的战略要道行进。其间叙利亚政府军称正面临“大规模袭击”,并声称正在“增援各战线的所有地点”。然而多名市民表示,政府军已从阿勒颇西部的几个街区撤退。

11月29日,反对派武装与政府军和伊朗民兵发生激烈冲突,并夺取了位于阿勒颇市郊区的叙利亚政府军事科学研究中心的控制权。一段经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核实过的录像显示,截至当天夜间,反对派武装已到达阿勒颇市中心,身着迷彩服的战士在中心广场挥舞着代表反对派的旗帜。

英国《卫报》报道称,当地时间12月1日,反对派武装“似乎已经完全控制阿勒颇郊区地带”,甚至试图向南推进至哈马省首府,而叙利亚政府军在激烈的战斗中迅速向哈马省增派了增援部队和装备。与此同时,叙利亚和俄罗斯一直在对反对派控制区进行空袭。

有分析指出,叙利亚的关键盟友俄罗斯、黎巴嫩真主党和伊朗在各自战场的“自顾不暇”是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得以在阿勒颇迅速推进的最重要原因。布鲁金斯学会土耳其问题专家阿斯利·艾丁塔什巴斯(Asli Aydintaşbaş)向媒体分析称,真主党、伊朗和俄罗斯在不同程度上都遭受了战略打击,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力量的主要支持者土耳其则利用了这场冲突。

当前俄乌战场正面临新一轮的升级,乌克兰使用美国提供的远程导弹攻击了俄罗斯境内目标。伊朗与以色列的冲突持续超过一年之久,叙利亚在黎巴嫩的主要盟友真主党则在寻呼机爆炸事件以及以色列的定点袭击中元气大伤。有分析认为,叙利亚政府军能否阻止此轮攻势,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俄罗斯和伊朗向阿萨德政权提供多少支持。

俄罗斯的援助对叙利亚政府军而言尤为关键。《华盛顿邮报》分析称,尽管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力量并未减弱,但仍损失了相当一部分火力。荷兰开源武器追踪网站Oryx的公开资料显示,俄乌冲突爆发近三年来,至少有117架俄罗斯战机被摧毁,另有15架受损,而俄罗斯空军力量一直在叙利亚战场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周亦奇认为,就冲突态势而言,此次阿勒颇攻势与2014年的“摩苏尔陷落”(注:2014年6月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攻占伊拉克北部最大城市摩苏尔,政府军应敌遭遇惨败)有极大的相似之处。“在正常情况下,这类攻击理应被政府军遏制,但政府军最终却遭遇‘血崩式溃散’。叙政府军在面对袭击时缺乏协调,最终导致了大城市的快速陷落。”周亦奇说。一些独立媒体称阿勒颇战事酷似“库尔斯克攻势”。

12月1日,乌克兰主流媒体之一的《基辅邮报》刊登了一篇标题为“受乌克兰训练、土耳其资助的叙利亚叛军进攻阿勒颇”文章。文章援引一些伊斯兰主义社交媒体网站报道称,“伊德利卜地区的叛乱团体(据说包括突厥斯坦伊斯兰党(TIP)成员)接受了乌克兰情报总局(HUR)希米克集团特种部队的作战训练。训练队专注于乌克兰战争期间开发的战术,包括使用无人机。”但文章同时称,尚未得到独立核实证明乌克兰特种部队顾问确实参与其中。

自2016年以来,叙利亚反对派武装一直在重新武装和训练,以对政府军发起攻击。《卫报》报道称,反政府武装似乎为此次行动“准备已久”,据报道,该组织在今年秋季进行了数周的大规模军事演习。有分析认为,反政府武装比此前表现得更加专业,不仅建立了一所新的军事学院,还在据点实行了有效治理。

2024年12月3日,叙利亚苏然镇,紧张局势持续,叙利亚民众乘坐卡车逃离战火。

叙反对派武装崛起的背后

自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后,叙国内局势长期动荡不安,各类武装派别林立。

来自什叶穆斯林阿拉维派的阿萨德总统与伊朗主导的抗以联盟“抵抗之弧”关系密切。有分析认为,叙利亚内战表面上体现了国内逊尼派穆斯林反政府力量针对阿萨德政府代表的什叶派的武装斗争,但实质却是两派背后所代表的外国政治和宗教力量的博弈。

周亦奇指出,当前叙利亚国内一系列停火协议对该国内部不同冲突主体的影响和覆盖度是不平衡的,谈判主要局限在俄罗斯、伊朗和土耳其三方。

“叙利亚内战爆发后,叙利亚实际战场上的武装组织众多,呈现出混战状态,而许多有实际影响力武装组织并未纳入既有和平进程之中。在加沙冲突和俄乌冲突爆发之前,上述组织在外部大国对局势有较强影响力的情况下保持蛰伏状态,而各方实际上对和平进程缺乏共识。”周亦奇分析道。

2015年,在反对派力量达到顶峰以及“伊斯兰国”占领叙利亚部分地区后,俄罗斯出兵援助阿萨德,加之伊朗、与伊朗结盟的真主党和其他组织的策应,阿萨德政府得以控制该国70%的土地。

目前,叙利亚还有约30%的区域由一系列反对派和外国军队控制。美国在远离阿勒颇的叙利亚东北部部署了约900名士兵,以防“伊斯兰国”卷土重来,美以两国在叙利亚对政府军和与伊朗结盟的民兵进行不定期的袭击。

负责主导此次战斗袭击的“沙姆解放组织”(HTS)根源于基地组织,其前身为“努斯拉阵线”,由极端组织“伊斯兰国”领导人阿布·贝克尔·巴格达迪参与创建。2016年,“努斯拉阵线”领导人阿布·穆罕默德·贾瓦拉尼公开与基地组织断绝关系,并在一年后与其他几个类似组织合并,更名为“沙姆解放组织”。

HTS整合了叙利亚国内的一些零散的反对派组织,包括受土耳其支持的在叙北部活动的“叙利亚国民军”(SNA),以及在2011年内战中成立的首个有组织反政府武装力量“叙利亚自由军”(FSA)的组织成员。

BBC分析称,HTS的崛起与其领导人阿布·穆罕默德·贾瓦拉尼 (Abu Mohammad al-Jawlani) 有密切关系。在前期依靠极端暴力整合武装力量之后,贾瓦拉尼近年来似乎放弃了严格的圣战意识形态,试图扩大该组织的吸引力。

HTS称此次行动称为“击退侵略行动”,其官方声明均避免使用圣战语言和伊斯兰主义指称。有报道称,贾瓦拉尼还在此次行动之际敦促其追随者不要伤害什叶派和其他少数民族,并维持城市秩序。“阿勒颇一直是——现在仍然是——文明和文化的交汇之地,有着悠久的文化和宗教多样性历史。”贾瓦拉尼在声明中说道。

在周亦奇看来,HTS在此次战斗中“弃用圣战语言”具备一定的战术考量。他还强调,这是HTS一直以来采取的战术性策略。“为了团结包括SNA在内的不同力量和派系,HTS必须采取一个相对更符合最大公约数的意识形态和理念,并借此获得民众的支持和社会层面的认可。”

周亦奇向澎湃新闻分析道,“SNA与HTS为典型的伞形结构组织,其成员也主要出自原来的叙利亚自由军。叙利亚内战爆发时,得到西方广泛支持的叙利亚自由军主要内部一直以来就存在世俗民族主义者与伊斯兰主义的分野,在内战进程中内讧不断。HTS实际与以原叙利亚自由军为代表的所谓‘温和’武装团体早有颇多不睦,并且在过去就有多次内讧。因此如果HTS真正转变其性质,其应该与其他叙利亚反对派武装进行更有效的整合。然而,此类行动并未被观察到,再次印证他们并没有改变的意图。”

2024年11月30日,叙利亚阿勒颇,广告牌上挂着叙利亚总统阿萨德的照片和国旗,被反政府武装撕毁。

谁是最大受益者

有分析指出,土耳其在此次阿勒颇攻势中扮演重要角色。叙利亚内战爆发后,土耳其支持叙利亚国内反对武装力量,两国关系恶化,自2012年断交至今。

2016年后,土耳其对叙利亚北部的库尔德武装以及得到美国支持的“人民保护联盟”(YPG)发动了多次行动,并在边境地区站稳了脚跟。周亦奇认为,在土耳其看来,如果叙利亚库尔德势力继续坐大。对埃尔多安政府而言,是严峻的威胁。

今年以来,土耳其一直寻求与叙利亚关系正常化,以应对南部边境库尔德武装力量,确保300多万叙利亚难民安全返回。叙总统阿萨德则坚持,土耳其从叙利亚北部撤军是两国关系正常化的条件。

消息人士称,有迹象表明土耳其支持反对派武装的行动。叙反对派武装之一“荣耀军”首领巴库尔认同这种说法。巴库尔向半岛电视台表示,土耳其可能会寻求从对叙利亚政权的“遏制侵略”行动施加的压力中受益,而“这在国际关系中是正常的”。

当地时间2024年12月2日,伊朗德黑兰,伊朗民众在土耳其大使馆前抗议,反对土耳其对反叛联盟的支持。

周亦奇表示,他更倾向于认为土耳其不会主动介入此次冲突,但不排除土耳其将借此谋利。“首先,土耳其真正扶持的是叙利亚国民军(SNA),并且已经将HTS定义为‘恐怖组织’。其次,SNA在HTS开战后也积极配合,趁机行动。土政府公开宣称不想参与此事,但强调无法控制SNA的行动,这当然可能是借口。”

大西洋理事会驻安卡拉副研究员奥马尔·奥兹基齐尔奇克(Omer Ozkizilcik)向法新社明确表示,虽然土耳其并未直接参与此次进攻,但间接支持了这次攻势。他补充道,反对派“原本计划在七周前发动袭击,但后来遭到土耳其阻止”。

长年的巴以冲突中,非战争当事方的叙利亚频繁卷入其中。《纽约时报》报道称,多年来,以色列一直在叙利亚发动致命袭击,目标是伊朗支持的武装分子,包括黎巴嫩真主党。2023年10月7日新一轮巴以冲突之后,袭击仍不断升级。以色列军方表示,部分袭击旨在切断真主党与伊朗之间的武器和情报流通渠道。

针对叙利亚局势,以总理内塔尼亚胡在一次讲话中表示,以色列正密切关注叙利亚的局势,并将捍卫涉及以色列的利益。央视新闻援引以媒报道称,截至目前,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以色列向叙反政府武装提供了直接的支持,但是不排除双方联手向叙政府、黎真主党和伊朗共同施压的可能。

前以色列情报官员、现任教于以色列赖希曼大学的纳达夫·波拉克(Nadav Pollak)认为,目前形势对以色列而言无疑十分有利。“伊朗-真主党-叙利亚轴心在最近几个月遭受了沉重打击,阿勒颇攻势无疑又对其增加了一次重大打击,迫使轴心所有成员把注意力集中在以色列以外的另一个战场上。”

与此同时,新华社报道称,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2日对媒体表示,在叙利亚局势不断恶化的情况下,俄罗斯将继续支持叙利亚总统阿萨德。半岛电视台援引俄罗斯观察家称,叙利亚事态发展为俄罗斯开辟了一条新战线。

面对叙利亚政府军背后的轴心力量以及俄罗斯,以色列背后的美国开始动作频频。虽然美国防部新闻秘书帕特·赖德(Pat Ryder)12月2日强调,美国与叙利亚升级局势“没有关系”,但约900名美国军人被派往叙利亚执行针对“伊斯兰国”的行动。

另据《海峡时报》援引5名知情人士的话报道称,美国和阿联酋已就解除对叙总统阿萨德制裁的可能性进行讨论,前提是阿萨德脱离伊朗并切断通往真主党的军火路线。12月2日,伊朗总统佩泽希齐扬分别与叙总统阿萨德、俄罗斯总统普京通电话,重申伊朗将继续支持叙利亚。

周亦奇认为,短期来看,叙反对力量在阿勒颇的战事进展是对伊朗及其抵抗之弧的挑衅与打击。然而,伊朗下一步行动还需继续观察。“伊朗这几年采取相对务实与温和的地区政策,但其本国实力储备还是充足。”

来源:澎湃新闻

编辑:秦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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